我们应当多多在一起睡觉

高三那年，学校有了新规定，所有人必须寄宿。

起床之后，她没有喊我，我甚至都没有听到关于她起床的任何动静。

还没等我开口，她便从厨房走出来，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白气儿的面条，手里拿着双筷子：“妞妞，快过来吃饭了，一会检查检查东西，可别迟到喽。”

我才回过神来，想起今天便是返校的日子。

那天的早餐是面条，面条上堆了两个荷包蛋。她知道，我是尤其爱吃鸡蛋的。

我翻了翻书包，包里是两包煮好的咸鸡咸鸭。还有七八个鸡蛋，一罐咸菜，瓜子，糖之类的。

我想不出她是什么时候煮的食物，大概是昨晚我已经睡了，一阵阵大垛案板的声音吵得我翻动了几下身子。

那时候我虽闻到了香味，

可也权当是做梦。

天儿还早，狭长的小路上只有我和奶奶。

还有早起的狗儿猫儿的稀稀落落的晾在那儿。有的狗儿站那不动，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和奶奶看，有的猫儿只管对我们“瞄”了一声后便不知去向，还有的像还未睡醒的婴儿，只管打着盹儿。

我并没有心情理会它们，只盼着快点走到大路上，便加快了脚步，很快把她落在了身后。

是行李箱轮子嘎吱嘎吱的声音提醒了我，我回过头。

那一刻，我的眼泪差点没流了出来。这是条尚未修好的小路，到处坑坑洼洼，铺满了泥沙碎石。行李箱的轮子在这种路面上反倒成了累赘，东倒西歪的。

我多次想要从她手里夺回行李箱，可她还是像小孩子那般的执拗，不断加快脚步。

我跟在她身后，她的背有些凸出了，身高好像也变矮了，她的头发是邻居帮忙染的黑色。

我才发现，

她确实是老了。

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，最后碰到了一位骑电车的邻居刚好可以把我带到车站。

这下是真的要和她分别了。

我没有哭，她也没有。

她再三叮嘱我到校后记得给她打电话，吃饭一定要吃饱……

我只顾一个劲点头，电车发动的时候，她还迟迟不肯离去。

直到那个模糊的矮小的背影沿着刚才来时的小路渐行渐远。我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，冲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大喊：“等我回来，我们还在一起睡觉吧！”

我来回喊了好几遍，恍惚中听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。

阳光细碎，温暖而充沛，

我们的影子变远又变长。